第九章 菊花先生(上)
居然有人不知道菊花先生的名字,那人脚步一顿,继续往前走:“邱白露。”
红色的泪?杨念晴只觉头顶天色忽然沉闷下来,风好像也冷起来了,她不由打个寒战:“你……见过?”
“不必谢我,谢你自己,”那人道,“你没有踩过去。”
他自己起的名,拿来考别人认不认得。杨念晴发现此人性情古怪,不知道说什么好了,索性将目光移向那片泪菊。
“何璧与南宫雪,”邱白露截口道,“你和李游打赌。”
杨念晴无言。
那人道:“我带你出去。”
杨念晴斟酌道:“那一点一点的红色,叫泪菊有些不太合适……”
杨念晴感激道谢。
杨念晴失笑,想他这番分析虽然用词不怎么客气,却也真的半点不差,她故意道:“若是不只我们几个呢,说不定我跟别人……”
难得他将淡定的菊花先生气成这样,杨念晴忍笑忍得胃抽搐。
那人声音冷了:“那儿的主人不喜欢有人去。”
“打赌?”那人看她一眼,“无人带路,你饿死也走不出去。”
为什么这里的人都这么聪明?还是聪明的都让自己遇上了?
这片菊花生得很特别,花径两分米左右,十分硕大好看,原本白色的花瓣上,托着点点斑斑的殷红,如同雨点溅在上面一般。
“只有他们敢闯进来,”邱白露脚步不停,“何况南宫别苑的血案人人皆知,何璧要管,必定也会拉上李游。”
杨念晴惊讶,继而恍然:“你已经见过他们了?”
杨念晴叫住他:“不是出去,我要到那个竹林。”
“你不知道他很懒么,”邱白露更恼火,“正是他给何璧出的主意,叫我看死人,一有案子何璧就带死人来了。”
“老人家?”
“流泪的泪,泪菊,我给它起的名字。”
“我刚回来。”
杨念晴镇定了点,笑道:“我跟人打赌走出这个阵,结果输了。”
奇门之术果然博大精深,杨念晴往旁边小空地上一坐,苦笑,心道这下又要被李游笑话了。
那人并没察觉不对:“是不是觉得这名字不好?”
“那你……”
“何璧说一个时辰也说不清楚。”
杨念晴明白过来他在和自己说话,忙摇头道:“不认识,我不懂花。”
杨念晴知道他说的是真话,却没怎么担心,因为她知道李游并不是想害人,而是故意捉弄自己罢了,何况自己本就是因为好奇才会上这个当。
“原来是邱大哥,”杨念晴陪笑,“我姓杨,其实我是和……”
邱白露道:“何璧不会理你,南宫雪不至这么无聊,只有李游会跟你打赌。”
杨念晴强忍住笑:“下次可以叫他们把那些人的死状告诉你就行了。”
她试探:“大哥既然敢进来,肯定知道路吧?”
“你可以踩过去。”
大约是太累的缘故,眼前竟生幻觉,杨念晴只觉所有的花都朝自己涌来,一时间前后左右全是花,根本分不清哪里是路,她连忙闭上眼睛,冷静片刻才重新睁开,继续拨弄花枝朝竹林行进。
那人不答:“你怎会闯入此阵?”
那人居然不再问什么,也没生气,一言不发地在前面带路,杨念晴灰溜溜地跟在后面。原本也猜到他和主人有关,只没想到会是本尊,电视剧果然不能当真,神医先生未必就是老头。
“为何不过去?”声音又响起。
这张脸很年轻,与何璧等人不相上下,长相却平凡得很,不丑也不美,鼻子眉毛嘴巴简直没有半点特别的地方,放在人群里也绝不显眼。
“就是菊花先生。”
“你可认得它们?”那人侧身看着那片奇异的菊花,仿佛在自言自语。
“死人不会打赌,”邱白露面色有些难看,“他们找我,看死人的时候多。”
为化解这尴尬气氛,她客气地问:“菊花大哥贵姓?”
“我就是菊花先生。”
“这些花不知道要多久才长成这样,品种还很少见,踩坏太可惜了。”
了解何璧那少言寡语的性子,杨念晴表示赞同:“不是还有李游吗,他口才……挺好。”
或许正是因为平凡得过分了,杨念晴看着他,竟泛起一种强烈的熟悉感,想自己不可能认识他,估计是长得太过于大众化的缘故吧。
“踩过去,只怕我也发现不了你。”他边说边往前走。
“泪?”
“踩过去会怎么?”
“感时花溅泪,眼泪也有红色的,只是你没见过而已。”
听声音是个男人,而且一定不太老,只怕还没三十岁,而且是难以接近的那种,因为这声音听起来虽没有何璧那么冷,却很淡,淡定,淡漠,甚至带着种疲倦的味道。
欣赏了大半天风景,杨念晴望望那片近在眼前的竹林,顿生无力感,拍拍酸软的腿,她只是比马车慢了那么一点,路就莫名消失了。
果然,接近竹林五十米左右的地方,一小片格外茂盛的菊花又拦住了她的去路。
周围再次陷入沉寂,就在杨念晴以为他已经离开的时候,一抹黄色的影子映入了眼帘,似乎还带着股独特的香味,乍一闻像菊花香,细细想来又好像不是。
平凡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神情,他整个人看上去十分超然闲适,只有那双漆黑的眼睛,目光锐利无比,隐约透着几分孤傲之色。
知道是珍稀品种,杨念晴惊叹之余更加苦恼,这些花全都齐腰长,十分稠密,甚至枝叶相绕,用手根本拨弄不开,哪里过得去!
“我知道,只是我的几个朋友都已经在那里了,”杨念晴笑道,“他们认识菊花先生,你就带我去吧,想来他老人家不会怪你的。”
正在她一筹莫展之际,背后忽然响起个声音:“为何不过去?”
天色阴阴,没有半丝阳光,却并不沉闷。这一路越往前行,花叶越来越茂盛,行到后来,身旁的菊花竟已都齐腰高了。身处菊海之中,花潮翻涌,空气中的香味越加浓郁,拂开枝叶在花间穿梭,风吹起,“沙沙”的声音反而显得四周静极了,这一切简直美得让人窒息。
“它叫泪。”
杨念晴抬头站起身,这才看到他的脸。
“我倒想,只是没有路。”杨念晴没有回头。